哈佛商学院教授加里•皮萨诺(Gary Pisano)和史兆威(Willy Shih)认为,经历了几十年的业务外包后,美国创新并创造高科技产品,促进国家未来繁荣的能力正在不断衰退。他们在《恢复美国的竞争力》一文中进行了深入论述。这一刊于《哈佛商业评论》的论文还荣获了享有盛名的麦肯锡奖。尽管做出了极端分析,皮萨诺教授和史兆威教授还是对美国重振竞争力保持谨慎乐观的态度。
问:说到制造业,您认为未来我们能够再次看到“美国制造”吗?
史兆威教授:我认为它将成为一个越来越令人头痛的问题。由于劳动套利,产业流水线转移至国外以及越来越多的精细化工作,衰退的征兆已浮出水面。我们持有的论点是,出口型制造业对本国工业劳动者产生了负面影响,而这些劳动者意味着集体可持续创新的能力。
皮萨诺教授:美国制造业还有没有未来呢?答案是肯定的,现在还为时不晚。美国仍然拥有强大的制造业基础,可以说非常庞大,尽管占据总体经济规模的比例较小。但如果继续按照目前的势头发展下去,结果就很难讲了。制造能力的侵蚀过程需要一定时间。然而,一旦遭到破坏,就很难修复。这才是我们最担心的。因此,现在是时候行动了,否则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问:那么现在的美国还是不是一个创新强国呢?
史兆威教授:我认为是的。但问题在于,越来越多的制造业正在远离美国,我们的商业化能力正在弱化。平板显示器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很担心的是,由于目前美国已经不再生产平板显示器,这里的企业是否能够在平板显示器的研发上继续保持原有的竞争力?
问:所以说,出口型制造业最终会让美国的创新能力逐渐枯竭吗?
皮萨诺教授:毫无疑问。这是我们论点的核心所在。但在很多讨论中,我们认为这点仍然没能够被透彻地理解。我和史兆威教授觉得,把制造与创新分离,把创新等同于研发的想法是极其天真的。美国以及其他许多高度工业化的国家纷纷认为,未来的发展取决于创新,而非制造,似乎制造并不是创新过程中的一部分。对于很多行业领域而言,事实绝非如此。研发复杂且精细的制造流程与构思一种新理念同样重要。
问:那么这种对于制造业的依赖如何向我们诠释全球化呢?
皮萨诺教授:对于企业个体而言,在中短期时间内,将生产外包给一个海外供应商可能是更好的选择。该公司能够以极低的价格从中国或其他高度依赖制造业的国家购买制造服务。
但如果所有的企业都这么做,国家经济便会遭到侵蚀,最终导致人们生活水平的下降。但企业个体可以把资产转移到任何地方。因此,无论国内经济处于何种状况,公司都能够回报他们的股东。最终,企业和国家利益将分道扬镳。
史兆威教授:举一个真实案例。在半导体行业里,除了英特尔公司和一部分小企业之外,绝大多数美国半导体制造产业都外包给了新加坡,韩国以及中国等地。随着越来越多的制造能力外流,这些国家的其他产业纷纷受益于半导体制造能力的提升。半导体产业带动平板显示器产业的发展绝非偶然。那些曾经建厂制造半导体产品的人们,能够利用相关知识,转而建厂制造平板显示器。
接下来便是白炽灯泡的替代产品。照明产业正在飞速向着发光二极管(LED)技术发展。所有的LED照明企业都把目光投向于从平板显示器以及半导体产业中脱颖而出的制造力量。因此,世界上高效照明产品的供应商仍然主要来自于这几个地区:即台湾,韩国和中国。
问:美国的半导体制造商们是否预见到了他们的业务外包将严重削弱本国生产平板电视和LED照明产品的能力呢?
皮萨诺教授:半导体企业不会考虑照明产业的未来。这不属于他们的业务范围。但这便是问题的挑战性以及复杂性所在。同时,这个案例启示国家政策在保证国家总体制造能力问题上应起到关键作用。
问:您提到中国已经制定了经济发展的国家战略。美国是否需要这样的战略?
史兆威教授:制定国家经济战略时,通常会与“产业政策”混淆,而这是美国政策制定者的一个痛点。“产业政策”一定程度上涉及了中央规划。而我们现在所讨论的是那些需要继续留在国内的战略生产能力。
皮萨诺教授:与其他国家不同,我们没有国家层面的经济战略。是否要这样做一直存在着很大争议。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你研究一下独立战争后的美国就会发现,当时我们围绕运用科学驱动经济增长,制定了针对性很强的国家经济战略。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创立了国家科学基金会和国立卫生研究院,政府大量投资建设促增长所需的科学和技术基础公共设施。这是国家战略,而不是产业政策。现今,在政策层面制定统一的国家战略十分必要。
问:美国的制造业能够重振雄风吗?
皮萨诺教授: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对未来表示乐观。美国的经济具有很大的弹性,而且灵活度很高。但这种乐观必须基于某些前提。我们并不希望向人们传达一种“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信息。当政策出现问题时,管理也一定会有问题。企业高管们应立刻行动起来,带领大家建立那些可以让企业基业长青的能力。
问:您希望学生们能从国家制造业所面临的挑战中领悟些什么?
史兆威教授:我希望未来的管理者们能够更全面周到地考虑制造业,正如皮萨诺教授所言,多从长远思考,他们的行为将给企业和其运营所及之处带来怎样的影响。
皮萨诺教授:我们想要向学生们传递的一则主旨信息是,制造业同样包含了大量的知识型工作。MBA学生以及企业管理者中的一大批人从小就被灌输一种错误观点:制造业都是体力工作而非脑力工作,并且我们国家应更关注脑力工作。
同时,我们也必须感谢那些技术和运营管理组的前辈们。多年来,鲍勃·海耶斯(Bob Hayes),金·克拉克(Kim Clark)和斯蒂文·惠尔莱特(Steven Wheelwright)等前辈们一直都在主张制造业对于竞争力至关重要。因此,今天我和史兆威教授所谈论的其实是20多年来我们学院所主张的核心主题的延续。我们也希望这个观点能够再延续20多年。
2017年2月,史兆威教授将亲临上海,在哈佛商学院高层管理教育《组织变革:服务转型与数据驱动—中国课程》中与学员探讨传统制造业如何创新,如何通过数据分析,提升服务能力,使产品更具竞争优势。更多有关课程信息,请咨询哈佛商学院高层管理教育客户服务团队+86-21-3852 3888。
本文翻译自哈佛商学院应用知识网站《Why Manufacturing Matters》,作者罗杰·汤普森(Roger Thompson)是哈佛商学院校友通讯的一名编辑。